海拉鲁流浪汉

明镜非台

[曹荀/生子]松柏(三十六)

十几年后
这十几年的故事就看仓鼠日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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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正在尚书台理事,有家仆来报说小公子病了,荀彧哪里还管得了别的,放下笔和书简就往回赶,路上家仆同他说了情况,曹冲这病来的蹊跷得紧,没有什么症状,也不发热,也不咳嗽,脸上身上也没长疹子,就是昏迷不醒,早上侍女去叫他起床更衣,见他不应,以为是犯了懒想赖床,就没有打搅,到了中午才发现不对,却已经叫不醒了,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都没看出什么苗头,就说一切正常,大家都拿不定主意,只能赶紧来找他
荀彧回了家,朝服也没换就奔到曹冲床前,却见他脸色红润,一如往常,双眼紧闭,气息也不见紊乱
荀彧过去将手覆在曹冲的额头上,也未曾感受到异于常人的温度,他正要张口唤他,曹冲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到来,眼睫颤了颤,也未睁开眼,呢喃着,阿爹
荀彧连忙凑过去温声道,阿爹在,冲儿可有哪里不舒服,快告诉阿爹
曹冲却不再回话,只低声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他声音太低,吐字又模糊,荀彧便俯身凑上去听
细细分辨才知道,他只是在翻来覆去的念叨着三个字,而这三个字,竟然是“奉孝叔”
荀彧心里咯噔一下,坐在曹冲床前,心中却纷纷扰扰,乱无头绪,索性着人取了琴来,在外堂坐了抚琴
曹冲听着他的琴声,口中的呢喃声渐轻,似是慢慢睡了过去
荀彧手下一颤,铮的一声,一根琴弦突然崩断,细而韧的琴弦抽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印
他另一只手覆上这道血痕,轻轻的揉捏着
他知道此时曹操大破乌桓,正准备引兵南归,曹操和郭嘉二人,应该是在自柳城回许都的路上
荀彧一向不信鬼神,可是这一次冥冥中他知道是天意想要通过冲儿向他提醒些什么,又联想到郭嘉的身体,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去守城军中点了一队骑兵,又让人备了快马,就这么出城向着柳城方向奔赴而去
马不停蹄的跑了一天一夜,第二日夜晚,曹操灯火通明的营帐才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他纵马冲进营盘之中,众军士以为有人袭营,如临大敌准备应战,恰好此时荀攸听到动静从帐中出来,看到一马当先面色不善的荀彧,喊了一声小叔?大家这才明白过来,散开阵营让他们进了营地
荀彧翻身下了马,荀攸迎上去,急切的问道,小叔这么仓促而来,可是许都出了什么事?
荀彧摇头,反问道,军中可有什么事?
荀攸被他问的一愣,脱口而出,消息竟已传到许都了?
郭嘉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油尽灯枯,曹操坐在他床前同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就连曹操近在咫尺的脸,看在他眼中也是一片模糊
帐中的一切在他眼中就像是笼着一层水雾,让他看不分明,纷乱得话语听在他耳中也如远山传来的回响,空灵又模糊,他想,这大概就是生命慢慢流逝的感觉吧
可就在这一片水雾之中,有一个人影却越来越清晰,也只有这个人的声音,在纷杂朦胧的声音里,异军突起,响彻他的头脑
他混沌的大脑突然一片清明,他强撑着微笑道,这是我的幻觉,还是文若真的来了?
那个声音说,不是幻觉,我来看你了
他拼尽全力抬了抬手,荀彧赶忙伸手握住,他抽了抽鼻子,笑道,嗯,是文若的气息,文若你不在许都,跑来这里干什么?
荀彧没有说话,只是悲戚的望着他
他又说,我这是小病,很快就好了,你快回去,许都不能没有你
其实我也不能没有你,他在心里说,但是无所谓了
荀彧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我都来了,你还想赶我走,你故意折腾我是不是?
郭嘉叹了一声,气若游丝的说,也罢,我也想念文若身上的香了
荀彧听他这样说,索性坐到他床头,扶起他的身子,让他靠在自己怀里,那我就让你闻个痛快吧
旁边的大夫急道,令君不可!郭军师他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罢了,曹操打断他,由着他们吧
郭嘉倚在荀彧怀里,满意的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文若上次这样抱着我,怕是十几年以前了吧?
荀彧低声道,奉孝记错了,那时候应该是还在颍川,怕是有二三十年了
郭嘉叹道,竟有这么久了啊……他感受到有水滴在自己脸颊上,又顺着脸颊滑落到嘴边,他伸出舌头舔了嘴边的水迹,艰难的抬起眼睑看向荀彧,文若哭了?
荀彧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都是我的错,若不是那时我……你也不会……
郭嘉安抚的笑了笑,抬起胳膊想抚摸荀彧的脸颊,荀彧忙抓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郭嘉细细摩挲着他的脸颊,笑着,这都是命,怨不得谁,文若莫哭,你哭成这样,我就没法安心走了
荀彧哭道,那你就别走了,刚才谁同我说这是小病,很快就好的?郭奉孝,你骗了我一辈子了
郭嘉没有回答,闭上眼睛,良久之后,突然开口唤了声主公
曹操连忙凑近,奉孝,我在
郭嘉突然睁了眼睛,定定的望着他,一字一句认真道,主公,你一定要好好待他,可别因为没了竞争对手,就倦怠了
曹操叠声应了
郭嘉却又自嘲一笑,呵,我却又哪里算的上是你的竞争对手呢
他最后又抬眼看了看荀彧,说,如果冲儿问起我,你便告诉他,他奉孝叔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小孩子嘛,过一阵子,就会把我忘了
他看着荀彧点了头,又用目光依依不舍的描摹了一遍这让他难以割舍的容颜,这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无力的垂下了手
荀彧感觉着自己怀里的人渐渐失了温度,竟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曹操过去扶了他站起来,他就那样机械的跟着曹操一同出了营帐,两人一路无话走回曹操营帐门口,荀彧突然站住了
他问,你们,都知道?
曹操说,是
他说,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曹操说,是
他说,那他呢
曹操说,他以为你知道,没有答应就是拒绝,他只是贪恋你对他的好
他说,我以为,从小到大都是我在保护他不受伤害,原来,一直在伤害他的人,竟然是我
曹操走过去搂住他,奉孝是个聪明人,他爱你就像爱天上的月亮,看你喜怒哀乐,看月阴晴圆缺,都不是因他而生,他却甘之如饴,这就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你无需自责,我知道,奉孝尸骨未寒,我就说这样的话是不太好,但是,这就是他的心意,他恐怕也不会希望你因为他而痛苦愧疚
荀彧长叹道,我怎么可能不愧疚
曹操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你奔波一天了,先去睡吧,我去处理奉孝的后事,待会儿再来陪你
荀彧说我也去
曹操说你在那儿也起不了作用,我还得分神看护你,堂堂尚书令大人在下属面前哭的跟泪人儿一样,说出去不嫌丢人啊?你自己闷被子里哭一阵就算了,别让别人看见了
荀彧被他说中了心事,抽了抽鼻子说好吧,然后转头进了营帐
曹操忙完时更鼓已敲了四下,他揉了揉眉心撩开帷帐轻手轻脚走进去,荀彧却翻了个身,面向他,一双眸子定定的把他看着
曹操脱了甲胄过去把他抱了,还没睡着?
荀彧往他怀里钻了钻,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我们当时在颍川,好多我以为我忘了的事,一瞬间就记起来了
曹操拍抚着他的后背说,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快睡吧,别把你也累病了
荀彧被他这么轻轻拍着,心也慢慢安定下来,渐渐的睡着了
倒是曹操,一直睁着眼睛望着帐顶,一夜未眠
第二日便有许都来的信使前来通报,说小公子一早就醒过来了,醒来后大哭了一场,便神色如常,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荀彧叹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信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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