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拉鲁流浪汉

明镜非台

[飞民]有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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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总是会有那么几个瞬间,突然就特别想吃一种东西

可等你吃到了,你又会觉得非常失望,“原来它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吃啊”。李飞坐在小吃摊脏兮兮油腻腻的塑料折叠椅上,望着面前那份肠粉,就在心里说出了这句话。

可是他觉得这份肠粉不好吃不是肠粉的错,是他自己的错,我为什么非要在新疆,执念的去吃一份属于广东的肠粉呢?李飞用筷子戳了戳软踏踏的肠粉,突然决定,我要回广东去。

第二天的同样时间,他就坐在了广州的某个小吃城里,面前同样摆了份肠粉,可他依然觉得不好吃。

难道真的是肠粉的错?李飞摸着下巴,不应该啊,他以前也是来这里吃,以前就觉得很好吃啊。

他这才想起来,很久以前他在这里吃肠粉,并不只有他自己。

他的座位对面会坐着另一个人,他喜欢吃着自己的,然后凑过来抢李飞的,他凑的那么近,近到李飞都能闻到他衣服上洋甘菊味柔顺剂的清香,后来这个牌子再也不生产洋甘菊味的柔顺剂,家里还剩下半瓶没有用完,他一直舍不得用,也舍不得扔,就摆在卫生间架子的角落上任凭它落灰。

他是个念旧的人。

李飞忐忑的摸出手机,打电话给他。

喂,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哪位?

民叔,李飞涩着嗓子说,我回来了。

他事先预想到他可能会生气,会骂他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他也可能会欣慰,会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出乎预料的是,他愣了几秒,淡淡的嗯了一声,说,有空来家里吃饭吧,我在开会,先挂了。

然后听筒里就响起了干脆利落的嘟嘟嘟,李飞愣住了。

剩下的半份肠粉他再也没动过。

走到家门口他才明白李维民说的“有空来家里吃饭”是什么意思,他望着跟他手里钥匙并不匹配的门锁发了一会儿呆,拎起行李箱,却不知道该上哪里去。

这么一犹豫,李维民就回来了。

他看到李飞有些意外,但很快控制住情绪,笑了笑说你回来的真快。

没有久别重逢的热情,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他的笑那么客套又那么冷漠,李飞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李维民绕过他打开了门,侧过身说,不进来坐坐?

“进来坐坐”

李飞把这四个字掰开了揉碎了,和着一腔的委屈吞进肚子里,提着行李箱跟他进了门。

他进了屋手忙脚乱的收拾沙发和茶几上散落的书和报纸,笑着说比较乱平时也顾不上收拾,你随便坐

李飞拘束的站在门口,突然说,我要……换鞋吗

话一出口他们都愣住了,李维民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他转过身整理沙发罩,装作不经意的问,这次回来,你准备呆几天?

李飞木讷的望着他的背影,我……不走了

李维民偏过头用眼角看他,微不可查的笑了笑

他平时一个人在家,也不怎么做饭,冰箱里除了些啤酒卤味,还真就什么食材都没准备,他尴尬的关上冰箱说走吧带你出去吃

李飞连忙说就在家吃,叫外卖也行

像是生怕出了这个门,李维民就再也不让他进来一样

吃完饭李维民也没提出赶李飞走,他试探的从行李箱里掏出洗漱的口杯牙刷摆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李维民没有吱声,李飞悬起的心才微微落了几寸

从那以后他便就这么住下了,虽然这里曾经是自己的家,但家里男主人客套又生疏的态度却让他生出了几分寄人篱下的不安

而且李维民一直没有给他钥匙,他也不好意思腆着脸问他要,所以他只能捡李维民在家的时候出门,提前打好招呼说民叔我出去买个什么,或是民叔我出去办点什么事

交待的清清楚楚,比他小时候还要乖巧懂事

他小时候经常跑出去跟同学玩,有时候去网吧有时候去打台球,那时候他也不跟李维民报备,大不了就是回家以后挨他一顿揍,承认错误,下回还敢

那时候之所以那么胆大,是因为他笃定李维民爱他

现在他之所以谨慎,是因为他摸不透李维民到底还爱不爱他

在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后

他无数次想把这件事开诚布公的拿出来谈,可他又怕一旦挑明,李维民给他的答案却是他根本不愿意听到的那个,他就觉得这样不清不楚的吊着也挺好

唯一让李飞觉得欣慰的是,那瓶洋甘菊柔顺剂仍然在柜子的角落里摆着,不管是李维民舍不得扔还是压根忘了它的存在,至少它一直在那儿,支撑着李飞心里那一丢丢希望的小火苗

八月末的一天下午,李飞无所事事的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窗外狂风骤起,天色突然暗下来,他敏锐的嗅出了空气里的水汽,就跑去关窗

窗户刚刚合上,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打在玻璃窗上劈啪作响,他望着雨幕发了会呆,跳起来找了把伞就冲出门去

等他走到省厅门口,才想起来李维民那样级别的领导,哪里轮得到他送这一把伞。他望着面前灯火通明的大楼心想他可能又要加班,而自己没有钥匙,莽撞的跑出来时他压根忘了这一茬

他在心里嘲讽了一通自己没来由的自作多情,打算先四处溜达溜达,估摸着等李维民差不多到家了,他再回去

他路过一个小吃摊闻到了桂花糕的香气,想到李维民惯爱吃些甜食,就买了几块,生怕它凉了又怕沾了水,他妥善的把它一层又一层的裹好,才揣进怀里,看了看表,往家走去

往常他按了门铃,李维民开门之后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问一句压根不期待答复的回来了,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这天李飞也没期待李维民会对他有什么特别,他也不打算让李维民知道自己这趟出去淋得落汤鸡一样就是傻乎乎的为给他送伞,门打开以后他头也没抬就要进去

李维民却拦住了他

李飞有些意外,抬头对上了李维民的眼睛,怎么了民叔?

他没有说话,只是挡在门口不让他进屋

被雨浸湿的裤管贴在他的腿上,冷冰冰的,雨水顺着他的小腿滴下来,在空寂的走廊里,水滴的声音仿佛震耳欲聋

李飞很委屈,又很了然,那柄悬在他头上多日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要落下来了么,李维民终于忍不了他,要赶他走了么

李维民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带着一腔奇怪的鼻音,又高亢的吓人,他提高音量问李飞,你是回来取行李的是吗?

如果你要我走的话,李飞木然道,我马上就收拾行李

李维民冷笑一声,我从来也没说过一句留你的话,是你自己死赖着不走的

李飞点了点头,可你也从没说过要我走,只要你说一句,我马上就走,再也不来烦你

他们瞪圆了眼睛对峙着,像两头狭路相逢的狼,都等着对方先出击,又生怕对方先出击

良久,李维民眨了眨眼睛,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侧过身去,低声说,好,你走,再也别来烦我

几乎是同时李飞扑上去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我不走,他在他耳边嘶吼一样赌咒发誓,我就要赖着你,我再也不走了

李维民拼命要推开他,他却搂他更紧,他在他耳边慌乱的说对不起,又说我爱你,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遍,只觉得口干舌燥,只说到他再也发不出声音,嘴唇却仍然在机械的一开一合,用唇语说这两句话

李维民不再挣扎,他仍是满怀警惕,却小心翼翼的将头倚在了李飞的肩上,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再相信你了

他沙哑着嗓子说,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不要再对你抱有期待,你随时会离我而去,虽然我每天都在做这样的准备,强迫自己不要再适应有你陪着的日子,但是在今天,我打开门没有看到你的身影,我真的……

他用力的抽了抽鼻子,尽管我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我当时还是……还是崩溃了,我恨我自己愚蠢,又恨你再次不告而别,李飞,飞飞,你到底要怎样,你到底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民叔,李飞慌乱的去吻他的额头,眼角,低低的一遍一遍唤他,民叔,我真的没有要走,我今天出去只是因为下了雨,我想接你回家,我说过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

他顿了顿,咬牙道,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再也别想摆脱我

李维民捧起他的脸,恶狠狠的说,我有时候,真的想杀了你

说罢也不等李飞反应,便贴上去吻住了他

他们像两只野兽一样撕咬着,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更催生了他们的欲望,他们拥抱,撕扯,纠缠,像是非要把对方弄得遍体鳞伤不可

就像狂风明知道会伤害它爱的那棵树,也要不管不顾的去拥抱他,就像树明知道在狂风肆虐下会筋断骨折,也甘之如饴。

风为他们吟唱,雨是他们的交响,他们的世界却一片黑暗,只有彼此是对方唯一的光,他们的世界一片沉寂,唯有对方重若擂鼓的心跳,和难以自制的喘息

暴风骤雨后,天光顺着浓重的云层透了出来,李飞搂着李维民,微微笑着说,我才想起来,我还给你买了桂花糕,只怕这会儿都压碎了

李维民翻了个身,胳膊肘撑着下巴冲他笑,压碎了也没关系,我要吃

李飞点点头,说好我去找找

他跳下床拎起衣服在兜里摸索半天,才找出那团还带着热气的桂花糕,他拿起来正要递给李维民,却又一转念,捡起一块叼在嘴里,凑到李维民嘴边

李维民仰起脖子,张嘴就去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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